本報記者 肖云 通訊員 趙少斌



生于大山,便有了山一般的堅韌。11月14日,在商州區楊峪河鎮民主村采訪張拉拉時,腦海里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。
張拉拉是一個苦命的人,她在將近古稀的年齡里,還扮演著多重角色,背負了一般人難以承受的重擔。12年前,婆婆帶著先天聾啞智障的小叔子投靠張拉拉,她無私地接納了他們,婆婆過世后,她更是全身心地承擔起小叔子的吃喝拉撒;10年前,兒媳扔下剛滿8個月的小孫子離家出走,她既當奶奶又當媽,把小孫子撫養長大;6年前,丈夫龍太平患上了老年癡呆癥,家里不僅多了一個病人,還失去了經濟來源,“靠山”倒了,張拉拉一度想到了死,但她終究沒有這樣:“我死了,他們怎么辦?”
冬天的山風,凜冽卻不動聲色,凍得人手腳生疼。張拉拉門前的院子里,丈夫和小叔子分坐一隅,一個面無表情,一個攏著袖子傻笑。注意到丈夫又把鞋子穿錯了,張拉拉趕緊找來另一只,蹲下身子給他換上,而丈夫的表情只有漠然。
“當時,是我主動找的他。”張拉拉指了指丈夫,這一句話,把大家逗笑了,沉重的氣氛變得輕松起來。張拉拉說,年輕時,龍太平在村上當會計,還是記工員,算是個能干人,因為自己沒有文化,只想找個有文化的對象,就這樣,兩個人走到了一起。原本以為能跟著丈夫過幸福的日子,沒想到,一系列的變故接踵而至。
2006年,婆婆身體不好,想著張拉拉為人厚道,便帶著小叔子龍發志投奔他們,希望能在一起生活,張拉拉想都沒想,就同意了。3年后,婆婆撒手人寰,張拉拉沒有聽別人的勸說,把小叔子趕出家門,反而像對待親弟弟一樣,無微不至地照看他。龍發志先天聾啞智障,雙腿站不直,走路都搖搖晃晃,一不小心就栽跤,為了避免發生意外,每次吃飯,張拉拉都要盛好端到他的手上,上廁所也攙著他去,就連穿衣服,也要由她代勞。龍發志大小便失禁,經常拉在褲子里,每隔兩三天,張拉拉就要給他里里外外換一身衣服,“雖然他啥都不知道,但最起碼的衛生還是要講的,要不然走到人跟前,也不好聞。”為了把衣服的臭味沖掉,大冬天張拉拉還下河洗衣服,一雙手布滿了裂痕和老繭。
張拉拉不怕苦,不怕累,怕的是小叔子栽跤。在她的記憶里,就有四次這樣的經歷。有一次,龍發志在廁所跌倒了,頭磕在石頭上,血流不止,人都昏迷了。張拉拉嚇壞了,一邊哭一邊用架子車拉著他,去一公里外的村醫務室包扎搶救。害怕龍發志落下后遺癥,張拉拉堅持讓他在醫院住了兩個星期,直到完全康復才出院,連醫生都忍不住說:“別人都是少住一天是一天,能省一點是一點,你倒反了,也不怕花錢,真是難得啊!”張拉拉卻說:“在一起待了這么久,就是小貓小狗也有感情了,我早把他當一家人了。”
苦難并沒有停止。張拉拉說,2008年,兒媳嫌家里太窮,扔下小孫子跑了,因為兒子還要打工掙錢,撫養小孫子的重任就落在自己肩上。2012年,丈夫龍太平又患上了老年癡呆癥,不僅腦子糊涂了,性情也大變,經常無緣無故打罵她,鄰居都看不過眼,來擋了好多次。“白天,我出去干活,他卻在家里搗亂,把垃圾扔得滿院子都是,一回來還得打掃。晚上,他睡不著覺,對我不是打就是罵,這么多年了,一個整覺都沒睡過。”張拉拉說,她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,但第二天自己該干啥還是干啥。
除了照顧病人,張拉拉還得操心一家人的花銷,好在她家被村里評為貧困戶,讓她享受了很多優惠政策。據民主村扶貧干部介紹,張拉拉家里4口人都享受低保,龍發志是五保戶,還能享受五保戶待遇。龍太平有殘疾補貼。除此之外,還有相應的養老保險、退耕還林補貼、糧食直補等。今年,張拉拉家光食用菌分紅就有3000元,光伏分紅2500元。去年,村上還對張拉拉家的老房進行了危房改造,考慮到她家拖累大,負擔重,張拉拉干活認真,還將她聘為村上的保潔員,每月工資500元。張拉拉感激政府,卻知道不能完全靠政府,她擠出時間,種了幾畝地的藥材和莊稼,還在離家兩里路的廟坪村找了一個侍候老人的差事,每天起早貪黑,想盡辦法讓日子過得好一些。
每天早上5點鐘,張拉拉就要起床,給丈夫、小叔子穿衣服,做早飯,送小孫子去學校,再一路小跑趕到廟坪村照看老人,中午抽空回來打掃村道,洗衣服,接著還要再趕到廟坪經管老人。等回到家,天已經黑了,還有一堆家務等著她干,常常要忙到半夜才能睡覺。
“昨天下午天都快黑了,我看到張拉拉扶著小叔子去廟坪理發,她一天忙得都停不下來,是個名副其實的‘鐵老婆’!”鄰居趙淑霞說。張拉拉不好意思地笑了,她花白的頭發被風揚起又散落,那飽經風霜的面容像刻在了風中一般,透著生命的頑強與堅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