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約記者 胡蝶




日落后的清秋,天色漸暗。穿過丹江岸邊大片的深草,我們來到潺潺的流水邊。飼養員于師傅提著裝滿鴨飼料的小桶,在流水交匯的江邊停下。因為處于非雨季,江水很平緩,一派“清風徐來,水波不興”的美好景象。于師傅剛剛投下飼料,一群白色的鴨子就風一般游了過來,在平靜的江面上掀起一片波瀾。
身著迷彩馬甲、手持專業相機的張生超從深草里突然躥了出來,對還在晃神兒的我們輕聲嘀咕了句“白鷺來了”,又鉆進了江邊林子底下的深草中。我們抬起頭往天上望去,只見一群白鷺呼啦啦地向林子里飛。飼養員于師傅向我們解釋說,這些白鷺每天這個時間段都會來這里的林子里棲息。最開始的時候只有零星的幾只,是看到他飼養的鴨子成群結隊在此嬉戲才來的。慢慢地,來的白鷺就多了起來。
天色變得愈加灰暗,抬起頭,只能看到黑灰的天幕和群鳥的輪廓。拍鳥的張生超這才從深草里的哪個角落又鉆了出來,一臉喜氣:“拍了好幾張特別棒的,回去請你們看看,指點指點。”我們站在天幕下賞鳥的幾個人愣了愣神,互相看了看彼此,不禁被張生超的敬業精神所打動。
酷愛攝影癡迷拍鳥
現供職于商州區安監局的張生超,自幼便酷愛攝影藝術。1978年高考制度恢復的第二年,他考到了商洛農校,放暑假期間,上山打棗賣了些錢,用其中的76元買了一個照相機,開始學習攝影。1982年農校畢業后,分配到原商縣林業站工作,兼管圖書、攝影器材,才算真正涉足拍攝。后來,師從呂振民(已故)先生學習攝影技術,加上勤學苦練,現在他已成為市攝影家協會、市老年攝影家協會會員。
在最初的膠片時代,張生超拍的是秦嶺山里大量的珍稀瀕危植物和各種古老的樹種。在膠片機向數碼機過渡的時代,因為對數碼機的認識不足,再加上當時的家庭負擔較重,他便買了1000萬像素的數碼相機,用于家用和旅游,從此告別了專業的膠片機,中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專業攝影。
2014年,張生超下了決心,要重拾專業的攝影技術。他買來尼康D810,7個鏡頭、1個機身再加上配套的設施,花了10多萬元。張生超說:“投資這些不算多。想要把鳥拍得更好,還要更新器材。拍鳥,花在攝影器材上的費用是最大的。”
從2014年至今,除了完全不符合拍攝條件的陰雨天氣,張大叔的雙休日和節假日都用在了拍攝鳥類之上。他在商洛拍到過40類鳥,包括很多國家級保護動物,并且還專程到三門峽拍過白天鵝,到洋縣拍過國家一類保護動物朱鹮。
冬季里,位于河南省最西部的三門峽市的白天鵝能達到三四萬只。這些白天鵝不遠萬里,自西伯利亞來這里棲息越冬,吸引著無數游人前來觀賞,為黃河明珠三門峽增添了一道美麗的風景。在張生超拍攝的作品里,成群結隊的白天鵝或在橙紅色夕陽照耀下在云中飛翔,或在清亮湖水倒映下在岸邊梳理羽毛,或在粼粼湖波中曲頸覓食,也有成雙成對的白天鵝在粉色晚霞映照下比翼翱翔,在綠色水波中低頭捕魚,在粼粼銀波上相互對歌……
在張生超的鏡頭下,漢中市洋縣朱鹮保護區里的朱鹮更是讓人耳目一新。被列為世界上最瀕危鳥類之一的朱鹮,有著宛若非洲酋長般的頭部造型:紅臉長嘴之上的白色頭部羽毛時常如刺猬般高高炸起,紅爪之上的身體與頭、爪相比,顯得較為龐大,遍身白色的羽毛上有著魚鱗般的紋路,展翅飛翔的時候能看到其橙黃色的內翼。在張生超的朱鹮作品中,它們都有著聰穎的眼神、優雅的步態和沉穩的身姿。它們張翅越過岸邊的房屋、溪邊的圓石,與黑灰的屋頂、稻黃的枯草相映成趣。
遵循規律拍出好片
張生超說,他認認真真拍了這么多年,如今最擅長的就是風光、微距和鳥類。風光,拍的人不少;微距,年齡大了之后就很適合拍攝,因為其消耗體力小、拍攝地點隨意,只要有個蟲兒啊花兒啊,拿著手機都能拍得不錯。唯獨這個他最癡迷的鳥類,就很耗費時間和精力。
商州城里最喜歡拍鳥的也就那么十幾個人。這個小圈子里有著一些不成文的規矩,比如鳥類害怕鮮艷的衣服,所以大家只要到現場拍鳥,都會穿上草綠色的攝影馬甲或者偽裝用的迷彩服。每個人的專業迷彩服裝都有好幾套,包括夏天的、秋天的和冬天的,冬天的還分迷彩的棉襖和帽子。想要拍到好片子,就要把攝影人和鳥類的距離控制在五六十米之內,所以有些人拍鳥,還會買來專門的草綠色的偽裝帳篷,把帳篷支到鳥類易到的地方,帶上干糧和水,耐心無限地等鳥來。鳥來了之后,連器材帶人盡可能靜悄悄地,隨著鳥一起慢慢移動。再比如,大家信息共享,誰偶然在哪里拍到了之前沒見過的鳥類,就會馬上通知大家,以便大家都能拍到此類鳥。
張生超2014年才開始拍鳥,因為以前的器材達不到要求。當時身邊有幾個朋友在拍鳥,他就去西安買來適合拍鳥的相機和變焦鏡頭,也開始拍。張生超說,他那個時候就覺得,隨著現代化生活的進程,鳥類資源在不斷地減少,很多種類的鳥變得越來越珍稀。如果今天不拍,可能未來的哪一天就再也拍不到了。出于這種憂患意識,張生超越來越愛拍鳥。
在拍鳥的過程中,很多情況都讓張生超覺得很稀奇。去年某日在丹江河里,張生超看到一只冠魚狗(一種鳥)站在一支柳樹枝上,嘴里發出一種奇怪的叫聲。他正納悶這鳥為啥在那里怪叫的時候,另一只冠魚狗飛了過來。經過觀察,張生超發現這兩只冠魚狗原來是雌雄對鳥。兩只鳥兒從樹枝上落到沙灘上之后,嘴對嘴親吻。張生超總共為此拍了200多張片子,估計用了20多分鐘。鳥兒嘴分開之后,在水上追逐,在空中嬉戲,上下翻飛。張生超不由得驚嘆,這種只有5年壽命的小小鳥兒,竟然有如此美好、熱烈的一生。
還有一種商州人稱為“野雞”的雉類,經常“藏頭不顧尾”。它只把頭藏到草叢里,尾巴還能被人看見,卻覺得自己已經藏好了,就不害怕人了。張生超每次都會靜靜地等待,“野雞”覺得不再受到威脅了,就把頭伸出來,眼睛如同對視一樣,看張生超一眼,再把脖子伸出來,覺得還是沒有威脅,便把翅膀撲棱撲棱地扇起來,“嗚嗚”地開始叫。其他的“野雞”聽到了它的叫聲,都從隱蔽處鉆出來,張生超就能抓拍到不少好鏡頭。
最難的一次是拍攝號稱“世界上最漂亮的鳥”的紅腹錦雞。在朋友圈看到某地有紅腹錦雞的信息后,張生超就驅車前往拍攝。第一次拍紅腹錦雞沒有經驗,早上8點出發到目的地,一直轉到下午兩點多,連根羽毛都沒有發現?;氐郊抑校瑥埓笫逶?ldquo;鳥網”中仔細查找信息,才知道原來紅腹錦雞一大早覓食之后就回山里了,下午5點以后才又出現。了解了這個規律,張生超和攝友就一大早趕在紅腹錦雞覓食之前隱蔽好,等它出現的時候抓緊拍照,它進山就撤離,等到下午再次出現的時候,再進行拍攝。由于拍攝紅腹錦雞的最好時段是冬季,有積雪,有它覓食的綠色小麥苗,顏色對比特別明顯,有漂亮的雄性紅腹錦雞出現的片子尤其好。
經驗豐富快樂拍鳥
由于商洛近年來生態環境逐步改善,丹江河的水質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,很多之前不會棲息在商洛的鳥類,如今都能發現它們停留在丹江河邊的身影。張生超表示,他和攝友們都希望來丹江河邊拍攝鳥類的年輕朋友能夠越來越多,并且說出了他長年拍攝鳥類得出的一些最基本的經驗。他說,想要拍出鳥類的好片子,首先需要能拍好鳥的器材,從發燒友使用的萬元以內的相機、鏡頭到專業拍鳥的十幾萬元的設備都行,這個根據自身的經濟狀況而定,可以不作強求;再就是他一直提到的不驚動鳥類的隱蔽的服裝;最好能夠使用使相機更加穩定的三腳架,而且拍片的時候要分別根據鳥類的體型、數量來設置快門和光圈,并把感光度設為自動擋。
在單調、漫長的拍鳥過程中,張生超認為最基本的,就是要有耐心。需要耐心這一點,從攝友們隨身攜帶戶外折疊凳即可見一斑。有些攝影人因為沒有耐心而出現了趕鳥、驅鳥這些不文明行為,都是不可取的。比如拍攝鸕鶿、白鷺等鳥類抓魚,不耐心等待,根本抓拍不到最生動的那一瞬。只要攝友有足夠耐心等到它們捕魚的瞬間,高速連拍的快門絕對可以讓他得到滿意的照片。
張生超說,攝影,講究的是光影。他對好片子的要求就是清晰、曝光準確和有情調。雖然拍照片是一種相對枯燥的活動,但因為發自內心的熱愛,自從拍鳥之后,他開始煙酒不沾、不碰麻將;而且拍攝地都是山清水秀的商洛“天然氧吧”,跟隨鳥的蹤跡四處拍攝,又自然而然地鍛煉了身體,促進了健康。按理說年齡到了這個階段,交際圈會變窄,但他卻通過拍鳥這個攝影圈子,加入了市攝影家協會、市老年攝影家協會等團體,認識了很多朋友,因此拍鳥變成了一件無比快樂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