瞿曉蒼
女兒開學那天,盡管家離商中很近,但我執(zhí)意要去送她。看著女兒背著書包,朝氣蓬勃地走進商中大門的背影,我突然想起了25年前這個時候父親騎著自行車帶著行李送我上商中的情景,仿佛也看到了50年前爺爺挑著鋪蓋卷拉著父親來商中求學的身影。50多年來,我們一家三代與商中這所百年名校結(jié)下了深厚的情誼。
1965年的夏天,父親考上了一所中專學校,這在那個起早貪黑掙工分卻填不飽肚子的年代,考上了中專,就意味著端上了公家飯碗,這當時在我們那個山村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,爺爺奶奶自然非常高興。可高興了兩天后,爺爺和父親卻面臨著一個艱難抉擇:是上旱澇保收的中專還是前途未卜的商中呢?原來在父親收到中專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,父親初中的校長李老先生翻了兩座山,走了60多里山路急匆匆趕到我們家,對爺爺說:“你看娃學習這么好,你們家條件也能供得起,不如讓娃繼續(xù)上商中,將來考個好大學。”爺爺思前想后,猶豫了好多天后,最終還是被李老先生的誠心感動,在鄉(xiāng)親們一片疑惑與不解中,爺爺挑著鋪蓋卷將父親送到了商中。上了商中后的父親學習更加努力,成績一直穩(wěn)居班里前三名,他暗下決心,一定不辜負爺爺和李老先生的期望,考上一所好大學。可好景不長,席卷全國的文化大革命運動也毫不例外地影響到了商縣縣城,學校停課,學生串聯(lián),就這樣,父親短暫的商中生涯就結(jié)束了。這成了父親終生的遺憾,記得小時候我們姊妹幾個不好好學習或者是逃學的時候,他不打罵我們,卻總會給我們講他在商中學業(yè)未成的遺憾,漸漸地,這也變成了我們刻苦學習的一種動力。
1990年夏天我參加了中考,考試前一天下午我和幾個同學去看考場,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踏入商中的大門,近距離感受當時全商洛地區(qū)最好的中學,寬大的操場、漂亮的教學樓、碧綠的梧桐樹……這一切與我曾經(jīng)就讀的農(nóng)村中學、小學有著天壤之別,由于第二天要考試,我只是匆匆看完考場后就離開了。由于發(fā)揮失常,中考結(jié)果不是很如意,看著別的同學得意地拿著中專錄取通知書,而我卻等到的是商中的錄取通知書,心里很是難受。看到我不高興的樣子,父親只是輕輕地說:“商中那么好,只要下功夫?qū)W,三年后你一定能考上大學的,我當年商中沒上完,現(xiàn)在就看你啦。”那年9月,父親騎著一輛舊自行車馱著我進商中的大門。在那個真真正正“千軍萬馬爭過獨木橋”,高考升學率不到百分之十的時代,對于懷揣大學夢的高中學生來說,高中生活的全部就是“苦讀”兩個字,三年的商中生活,到處都留下我學習的身影,教室里、宿舍中、花園旁、路燈下……這三年間,父親到城里辦事時總會到學校來看我,我也總會帶著他在校園里轉(zhuǎn)轉(zhuǎn),每次他都會給我講當年他曾在哪里學習,哪塊地方曾經(jīng)是什么樣,看得出他依舊非常懷念他短暫的商中生活。1993年夏天,經(jīng)過“黑色七月”的煎熬,終于等來了大學錄取通知書,盡管學校不是很好,但對于我們農(nóng)村孩子來說,能應(yīng)屆考上本科大學,在當年實屬不易。記得我拿回通知書的那天中午,我們?nèi)叶挤序v啦,爺爺盡管一字不識,但他卻拿著通知書翻前翻后看了幾遍,當父親一字一句給全家念完通知書的內(nèi)容后,我發(fā)現(xiàn)他眼睛里充滿了淚水。大學畢業(yè)后,我又回到了商洛工作,單位離商中很近,這些年來,周末時我經(jīng)常會一個人或帶著女兒去商中校園,看商中的變化,看我曾經(jīng)學習和住宿過的地方,給女兒講我和父親當年學習生活的點點滴滴。
今年中考過后,盡管女兒有好多選擇,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堅持要上商中,我感到很欣慰,這或許就是我們家與商中注定的緣分吧。當我在電話里告知遠在外地的父親后,他連說兩句“我們家第三代人又要在商中上學啦!”通過話筒,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幾千里外父親的高興和激動。如今的商中,無論是基礎(chǔ)建設(shè)還是師資力量都比我和父親當年上學時發(fā)生了巨大的變化,我相信,在這所百年名校,在這所知識的殿堂里,在她爺爺和父親曾經(jīng)就讀的母校,三年后的女兒一定能給我們一個更大的驚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