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丹影

一條用石板鋪就的老街橫亙于丹江之濱,就像一位飽經風霜的古稀老人,盡管歲月的長河在無情地沖洗,卻洗不掉那殘留在人們腦海中的記憶。
那是一個沿河而建的山城,人稱龍駒寨鎮,有叫老街的。聽上輩人說,丹江步入老街后不叫丹江,而叫州河。老街沿州河而臥,兩旁是清一色的青磚瓦房加木板門面,這些門面開著各種店鋪,家家戶戶以此為業。
老街窄而長,由西向東約十華里,西稱西關,東稱東板、水泉,中間有大小石橋相隔,店鋪一家挨著一家,生意總是紅火。老街東邊的水泉,生長著一種特香的芳草植物——香苜蓿。傳說水泉的水是從龍潭里流出來的,在離村不遠處有一賽花池,是龍王的女兒專門洗澡的地方,每每3月18日這天,龍王的幾個女兒便從天宮來到這里洗澡比美。正是這一緣故,生長在賽花池周圍的香苜蓿便以此得名,成了老街人引以自豪的土特產。
老街鼎盛時期,居住在西關的是船幫,居住在東板的是鹽幫和馬幫。鹽幫將老街的香苜蓿擔往湖北的鄖西一帶出售,換回水煙和食鹽。馬幫走旱路過商山翻秦嶺,把老街的中草藥馱往長安,換回絲綢和搪瓷。而船幫最為龐大,他們沿丹江而下,把老街的龍眼葡萄、社里黃柿子、核桃、板栗、桐油和龍須草運往老河口、南陽、武漢一帶,換回布匹、火紙、香表和顏料,使老街成為當時秦鄂豫的商品集散地,吸引了許多外地商客。意大利的傳教士安西曼遠涉重洋,在老街的石板街上建起了葡萄酒坊和天主教堂,晨曦中,那洪亮的鐘聲就會在老街上空敲響。每當這時,老街上的一扇扇木板門,隨著吱吱呀呀的聲響,便露出一條條縫,各家的男人和女人便沿護河堤去州河邊擔水洗衣,而后便是一陣陣的說笑聲和捶衣聲,喚醒了沉睡在大山深處的旭日。
州河面寬而水緩,卻像一天然屏障護佑著老街,使這條街蒙上了層神秘的面紗,南來北往的人只能涉水或渡船沿護堤臺階而上進入老街。等進入老街,那木板門大開,一字兒沿街擺出的各種山貨土特產品琳瑯滿目。店主或是童顏鶴發的老者,或是雍容華貴的婦人,都用不屑的眼光打量著攤前的鄉下人。這種鼎盛時期一直延續到民國初年,長平公路的開通,加之土匪的入侵、長期的戰亂,使這個山城古鎮日漸衰敗,成為老街人無法割舍的舊夢。
我常常駐足其間,想尋找昔日的一絲一縷,體味古鎮昔日的風韻,但除了殘留的青磚瓦房和木板門以外,大部分人家已拆掉了舊房蓋起了樓房。置身于石板街上,已感受不到那種古樸與典雅,而傳入我耳鼓、映入我眼簾的全是美容廳、咖啡屋、歌舞廳等現代文明編織的光影與聲響。我的情感我的思想已融入了新的生活,昔日的老街只能成為一種遙遠的鄉愁……